第五十六章
作者:李凝楼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9302

珠宝展如期开幕,盛大的场面和随之如流般的参观人群险些让举办者措手不及,只能说卫氏先前的广告策划做的太漂亮了,打上密特朗标签的珠宝即便是在国际上也是知名品牌,卫氏的珠宝业虽然不像她其他的行当在国内的珠宝界那么有名,但也是质量的保证,而且两家还都借来了镇场之宝——中国国家博物馆的珍品和英国皇家藏宝,这些非卖品寻常人很难接触到,除了在一些杂志上看看图片,所以尽管举办者把票价一提再提,能近距离观看这些传说中藏品的好奇心还是吸引了人们的目光。

庞大的人流随之而来的当然是安全隐患,谁敢保证就没有丧心病狂的劫匪想趁着这个大好机会劫一票?承接了这笔巨额保单的保险公司和举办方这期间都是把精神提到了十二分,人人都恨不得能长三只眼、六支手把进场的每一个人都牢牢监视住,虽然这种防贼似的眼神对顾客而言有些不礼貌。

按照事前分工,展览如期开始后,哈本.密特朗公司代表团成员的安全就主要移交给警方负责,卫氏和保险公司主要负责展览场,也不怕警方不答应,一来人家的身份是外宾不说,首席代表的另一个身份还是菲迪加现任总统的女儿,就这层关系,警方也不能疏忽。纯粹的外商死一个两个没关系,一国总统的女儿出事就是大事了,外交方面很不利于中国的形象,哪怕这个国家再小,一旦追查下来,第一个跑不了的就是当地的公安局长。

李晓则干脆就在展览会场扎下了,睡也睡在那,这样万一出现意外也好临机处置。保险公司的保安措施虽然已经很到位了,但在他看来,还不够强有力,至少如果让他带一个班的人马(当然必须是自己原来那些老兄弟),绝对能够在两分钟内制造一次突袭,然后躲开外围驻守的武警,扬长而去,这毕竟是展览会场,不是钓鱼台国宾馆,安检工作不可能做的太邪乎,那样非把参观者吓跑不可,有心人可以以足够多的方式携带攻击型武器潜进来。在李晓看来,漏洞是不可避免的,那么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最短的时间里作出正确的反应,自己既然是头,就得担起头的责任,与其在别的地方提心吊胆,还不如在这里坐镇指挥,利用自己的经验尽量把危险的苗头掐死在萌芽中。监控室里有几十台银屏,李晓整天就坐在这些银屏前,和一些有经验的人对监视器下每一个人的动作做出分析,以判断对方是不是藏有武器,是不是蕴含着某些危险信号,一旦作出判断,就命令隐藏在人群中的保安对其实施重点看护。

好在这种疯狂的事最终还是没有出现,严阵以待的保安没有等来劫匪,倒是抓了十几个企图行窃的小偷,也算不无收获。当保安的大部都是退役军人,大家在一起很有些共同语言,合作起来得心应手,不会有什么地域隔阂,眼看展览期的最后一天也已快过去,众人在监控室里都是压抑不住的轻松和兴奋,击掌相庆,都说等有空了大家聚聚喝一杯,也算是一起战斗过的战友了,虽然没穿军装。

李晓心里和大家一样缓了口气,但还是目不转瞬的盯着银屏,离最后收场还有几个小时,别在最后功亏一篑。由于是最后一天,又赶在休息日,会场的人流还是不见少,突然几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监视器下,李晓的心在这一刻“砰砰”急跳。

有足足一年多没见面了,她的美丽依然如夕,只是清减了许多,不复当初的圆润,腿也已经好了,完全不需要人搀扶,走的那么轻逸出尘……她,还是自己相识并相爱过的林宛儿吗?李晓随即苦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这份爱已经无可奈何的逝去了,那么这个人只有成为会回忆,这份痛也只有留在心底。

陪在林宛儿身边的是周火火和杨尘,李晓知道杨尘经过一年的努力,在林宛儿的提携下,已经初步取得了林福衡的信任,和周火火一样,成为林氏社团的新贵,得到大力提拔。两人通过几次电话,李晓对林氏的现状很清楚,也心知肚白周火火以及杨尘为什么会升的那么快,因为林福衡已慢慢开始放手,把大权交在林宛儿手里,而林宛儿建立自己的班底却选的是李晓的朋友。李晓和杨尘在电话里曾为这事讨论过,林宛儿这么做一是因为她对李晓还念念不忘(李晓自不肯居功),二是他们这些外来人在当地没有基础,这样将来就不怕他们做大,因为他们不能失去林家的支持,林宛儿也得以通过对他们的控制达到控制整个社团的目的。讨论归讨论,那是杨尘强拉着把话题往这上面引,李晓的内心却并不想参与这些事,真要想参合,一年前就不会离开林宛儿,那么现在在林氏,自己的基础也打下了。

听说周火火追宛儿追的很紧,这是杨尘亲口对自己说的,虽然经过了雨棠的事,大家闹得很不愉快,但是毕竟有十几年的感情基础在,所以在杨尘脱下警服后,周火火他们还是很快就接纳了他。周火火这种事瞒不过兄弟,杨尘的话肯定是真的,而且杨尘说不胜其烦的宛儿还亲口告诉他,她不喜欢周火火,但又不想当面拒绝他让他难堪,所以希望他去转告周火火,能主动放弃不伤感情最好。杨尘在电话里哈哈大笑,他当然是当面答应一套背后另做一套,这种话他才不去说,两个人闹僵了才好,最好闹得天翻地覆,这样他才有机可乘。李晓在电话里只有苦笑,谁娶了林宛儿谁就一步登天最终将掌握林氏的大权,这种诱惑不是谁都抵挡的住,所以周火火追宛儿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只是心中的酸涩之意是难免的。林宛儿是自己在尘世中付出的第二份爱情,分手也只是源于迫不得已的原因,人虽相隔千里,但感情并未泯灭,这一年中逢年过节和两个人的生日林宛儿都会给他打电话,没有甜言蜜语,但林宛儿心中的凄楚和思念自己能不明白吗?

看着林宛儿在众人的陪同下很有兴致的观看着展览的珍宝,李晓心中也流过一股暖意,只要她的整天无忧无虑的,即使两个人不能生活在一起,也会替她高兴。

在会场转了一圈后,看到杨尘走开,掏出了电话在打,尔后李晓口袋里的电话就响了。看看号码,原来竟是杨尘打来的,李晓笑了,现在他找我干吗,莫非他知道我在监视他们?

杨尘自然没这个神通,他只是告诉李晓,林宛儿想见他。李晓犹豫了一下,杨尘以为他不想见,劝道不能做夫妻难道朋友也不是吗?你就这么狠心?李晓只好说现在没空,晚上找个时间。杨尘这才转怒为喜,马上就敲定了时间地点,叮嘱李晓务必不能迟到缺席。李晓知道杨尘,他痛恨林福衡,痛恨那个杀害了王雨棠的庞大的黑社会走私集团,但他并不讨厌林宛儿,一面是下狠手对付林福衡,一面却又是对他很好的林宛儿,恐怕他的心里也不会好受吧,李晓心想。

等到展览终于散场,李晓安排了一下后面的事,准时赶到了杨尘所说的一家饭店,林宛儿已经在里面等着了。不管李晓事先怎么设想,还是没想到二人刚一见面林宛儿就哭了,李晓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只好默默无语的把一张张手巾递上去。哭了半天,林宛儿不哭了,擦擦略有些红肿的眼睛,道:“你好狠心。”

李晓不知她指的是什么,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好继续沉默。

“一年多不肯和我见面,现在好不容易见面了就这么狠心看着我哭,也不知道上来安慰安慰人家?”

李晓被她一句话就打败了,自己从来就不是那种细腻的男人。

“好了,不说了,先吃饭。”林宛儿拍了拍手,服务员进来,林宛儿示意可以上菜了。

一道道菜端了上来,摆满了一桌,李晓直道够了,吃不完浪费。

林宛儿也不怎么吃,就这么盯着李晓看,道:“你多吃点嘛,吃不完就算了,难办我才浪费一次,你还不领我的情?”

李晓只有埋头苦吃,林宛儿满心欢喜笑吟吟的看着他。二人边边吃边说些闲话,李晓问林宛儿来这里的目的,总不会是专门来请他吃饭又或是专门来看珠宝的吧?林宛儿的表情严肃起来,道:“我们林氏遇上很大的麻烦,我来这里的目的是想取得和哈本.密特朗公司的合作合同,把公司从困境里救出来。”

李晓很意外的抬头,林氏遇上难题了?没听杨尘提起啊?

看到李晓诧异的神情,林宛儿解释道:“我们林氏到底是做什么的你应该很清楚,我们的起步是靠那些走私来的钱,而且很大一部份的作用都是用来把走私的钱洗干净。虽然经过这些年的努力,有些生意已经可以不依靠这些黑钱在市场上站稳脚跟,但是其中的关系不是一下子就扯的清楚,而更多的下属公司是一旦离开黑钱的参与马上就会在财务上破产,所以我们现在急需要一个外力的支持,这就是我来上海的目的。”

李晓听出来了其中的蹊跷,道:“走私方面出问题了?”

“嗯。”林宛儿对李晓不想隐瞒,咬着嘴唇道:“你或许不知道,当年重点反走私我们林氏为什么没有列为目标,因为我爸帮了军方一个大忙,从国外偷运了一架战机进来,看在这个贡献和上面估计也想留下一个对外走私军火的窗口,所以林氏能在上面的默许中幸存下来。去年,由于我国在外交上取得胜利,欧洲解除了对华军售禁令,这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你猜也猜的到的……”

这个消息新闻播送的当天李晓就知道了,杨尘还给他打来电话,欣喜若狂,他们之前谈论的政治大气候终于等到了,对所有庞大的走私集团来说这是当头一棒,这让他们和政府间失去了一项默契。当你的存在对国家来说弊大于利时,那枪打出头鸟的日子也为时不远了。

“我爸认为我们必须及早同社团脱钩,不然到时候走私的事一旦东窗事发会把整个林氏拖下水,社团跨了没关系,林氏很多正行不能跟着跨掉,我爸说,再怎么样,他不能对不起那些依靠林氏企业吃饭的家乡父老。因此我这趟来,一定要建立和哈本.密特朗公司的合作关系,有了外资这块牌子,可以保存林氏很多企业,而且现在我爸已经在劝说各位叔伯着手脱离社团了,如果他们不肯放弃眼前的利益,那么我爸就会单独独立出来,只是那样清还社团债务的资金上会很紧张,我们就急需外资资本的帮助……”

“哈本.密特朗公司是来中国寻求合作伙伴的,不是来替你们救火的,我看你这次的希望不大,人家不是傻子,恐怕不会上你的当。”

李晓实话实说,更何况他知道阿莉亚已经答应了与卫氏合作,林宛儿成功的希望微乎其微。他正想着是不是该把这个残酷的现实告诉她,让她早拿主意,另寻他法,林宛儿却微微一笑,道:“你才在卫氏干了一年,就开始为卫氏说话了?哼,我们现在只是未雨绸缪,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吧,我就不信我们林氏倾力一搏,会输给你们,不信我们走着瞧,看鹿死谁手?”

李晓哈哈一笑,道:“一年不见,你自信很多了。谁输谁赢对我来说并不重要,不过你父亲如果真的能和走私社团完全脱离关系的话,那我就放心了。”

“你不气他了?”林宛儿小心的问道。

李晓摇头叹道:“一年多过去了,什么气也消了,何况我现在还活着。”

林宛儿大喜,笑逐颜开,道:“你刚刚说你放心,你放心什么?”

李晓道:“还能放心谁,当然是放心你,你父亲这条路如果不回头,害的是你。”

林宛儿趁热打铁,道:“如果我爸不逼你了,你……你肯不肯回来?”

李晓愕然,能和林宛儿重归于好,那当然再好不过,可是林福衡能那么轻易的往事不提放过自己?

正沉吟间,包厢的门忽然打开,一个人闯了进来,大笑道:“没想到你们在这里啊?在谈什么,能不能大家一起谈?我和阿晓也很久没有见面了。”正是周火火。

林宛儿一怔,随即大怒:“你太过份了,谁叫你进来的?”

周火火不慌不忙的道:“林先生叫我负责你的安全,你偷偷跑的不见了,我当然要找到你,不然就是我的失职。”

“居然拿我爸来压我,你好……”

林宛儿气的说不出话来,拉着李晓的手,道:“阿晓,我们走!”回过头指着周火火道:“我警告你,别跟着我,别忘了到底是谁给你的这一切!”

李晓自王雨棠死的那天起就不再和周火火说话,看都没有看周火火一眼,和林宛儿携手而出。周火火眼里闪过一丝狂怒,一屁股往椅子上一座,却示意手下马上跟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