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的灯光，反射着透明高脚酒杯。那令人炫目的水晶一般透亮的光泽，那红红绿绿的鸡尾酒，照的沈源几乎要晕眩。然而，这如梦似幻的灯光、杯觥交错的酒色，在他眼里却透出一股浓浓的铜钱臭。

耿伯挑了挑眉，透露出十拿九稳的自信。他相信，这50万星辰币，对于沈源来说，绝对是个极大的**。

沈源深吸一口气，摇摇头，“我是很缺50万，但还不至于穷到这个程度。用真心来做金钱交易，我做不到。这张财富卡，您还是收起来吧，不要教旁人看了笑话。”

耿伯脸色一变，就好像被沈源打了脸，竟然有种下不了台面的感觉。

“好！”不知远处谁一声喝彩。

耿伯“哼”地一声，脸上的神色十分不好看。耿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道：“沈源，我们家的叶翎小姐，是不会嫁给一个低贱的猎杀者的。猎杀者每天行走在生死边缘，身不由己，随时都会曝尸荒野，难道要让我们小姐每天提心吊胆过日子？”

沈源眉头一皱，并没有做出回应。

耿伯低声道：“做什么人，追求什么梦，都要掂量自己的身份。人之所以感到痛苦，是追求了能力之外的**。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美女服务生低着头，小跑着走过来，小心翼翼地道：“先生，菜都做好了，还要不要上？”

耿伯看也不看一眼，“上。”

“是！”

接着，五道名贵的大菜一一端上了桌子。每一道都不比“星云石锅鱼翅”差。

“您的菜已经齐了，请慢用。”美女服务员微微鞠了一躬，缓缓退下。

一共六道色香味俱全的菜，在桌子上缓缓升腾起热气。法式鹅肝酱、松茸老鸭排骨汤……一大桌子都是罕见的菜品。每一道看起来很昂贵、很好吃，但是这一老一少，谁都没有胃口。

耿伯目光冷冷地扫了扫桌上的菜肴，骤然站起身来，道：“小姐走了，我也要回去了。既然你不缺50万，那这一桌就由你来买单吧。”

沈源一怔，没想到耿伯竟然来这套！

不等沈源回答，耿伯捡起50万财富卡，收进衣兜里，大步走了出去。他个子瘦高腿又长，走得极快，旁人的视线交织在他身，他统统视而不见，很快便离开了b区。

望着一桌子冒着热气的菜肴，沈源几乎要瘫倒。本来一个好好的晚餐，怎么就吃成这样了呢？不过，恐怕结局是注定的。因为，刘易斯和耿伯，就是来找茬的。

沈源强压心头怒气，付钱就付钱，也没什么大不了。他拿起压在旁边的菜价单，只见上面清清楚楚罗列着：

柯纳克白兰地*39999星辰币

星云石锅鱼翅*12499星辰币

松茸老鸭排骨汤*13499星辰币

……

总计：25036星辰币

简直就是天价！

沈源买了“弧光”之后，卡里就只剩4万星辰币了。这一桌2.5万的酒菜，简直就是要了他的命。

远处的服务生小姐早就看出来沈源是个穷小子了。适才耿伯、刘易斯两人联手欺侮他，一幕幕她全看在眼里。她很同情沈源，但她帮不上什么忙，只得远远地看着，尽量让他少一些尴尬。

沈源孤孤单单地坐在椅子上。叶翎走了，刘易斯追了出去，耿伯也骤然离席。只剩下他和一桌崭新的酒菜，相对两无言。

或许耿伯说得没错。人之所以感到痛苦，是追求了能力之外的**。叶翎要是跟了自己，能随随便便买下这一桌子酒菜吗？养尊处优的她，吃的进去粗茶淡饭吗？但，如果和她分手……沈源几乎不敢想象这会有多么痛苦。两个星期前，他们的感情还那么自然，那么炽烈，那么情思**。

沈源抓起一瓶价值3333元的白兰地，揭开瓶盖，给自己斟了一大碗，狠狠地灌进了肚子里。两、三碗烈酒下肚，整片肠胃都灼烧起来了，虽然很痛苦，他竟然感到有一种莫名的快感。

沈源拿起最后一瓶名贵的白兰地，这样的好酒，就被自己胡喝海灌浪费了。他打开了第三瓶，准备继续浪费第三瓶名酒。这时候，旁边忽然伸过来一只手，抓住了他手里的酒瓶。

“自斟自饮，未免太无聊了。”

邻桌那个灰帽子的老头，不知何时竟然坐在了对面。

此时沈源已经有了些醉意，他瞅了老头半晌，道：“一起？”

老头整了整头上的灰帽子，微微一笑，“我早就想和你聊聊了。刚才，我坐在你们旁边，无意中听到了你们的对话。”

“嗯。”沈源点点头。

老头道：“你这小子恐怕就是喜欢吹牛皮。刘易斯问你的几个问题，你到时瞎蒙胡猜也给答对了。但是你自己的那个问题呢？我倒想听听，尼尔加工的新雷达侦探技术，比‘歼灭者’的好在哪里？”

沈源醉醺醺地道，“你先喝一杯。”

“好！”老头也拿了一只和沈源一样大小的汤碗，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一饮而尽。

老头亮了亮空碗，“我喝完了，你可以说了？”

沈源虽然醉了，说到理论知识却很清醒，他答道：“雷达探测器是探测各个波段雷达波并使用声、光进行提示使用者的探测器。但战舰本身就有很高的移动速度，会产生明显的多普勒效应。尼尔公司的侦探技术，利用光谱分析，屏蔽了宇宙射线和恒星粒子的干扰，更有精确的多普勒效应算法，总的来说比‘歼灭者’高出了2个百分点。”

“上一场和民主同盟的作战，我们的ru－24便击坠了敌军的三架‘歼灭者’，就是利用雷达探测的优势。”

沈源说完后，老头温暖平静的眼睛里，像是点亮了星光。他轻轻抚掌：“不错，不错。你这个小子有意思，不仅了解战舰每个部位的科技原理，还能列举战舰在经典战役中发挥的优势和作用，看来是战舰发烧友了。”

“岂止发烧友，我八岁就驾驶过战舰了。”沈源笑道。

老头“哦？”了一声，“驾驶到现在？”

沈源叹了一口气，摇摇头，“不。十岁之后就没有机会了。”

“为什么呢？”老头问道。

沈源萧瑟地道：“就是、就是……没有机会了。”

老头问了几声，他都没有说出来，老头倒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那你之后的驾驶技术一直就保持在原来那个水平喽？”老头又问道。

沈源反唇道：“谁说的？我一直偷偷在虚拟战舰上练习。现在的虚拟战舰和真实的战舰，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如果给我一台真实的战舰，我绝不会比任何一名驾驶员差。”

老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道：“哦？那我考考你。最新的毁天号r－4系列战舰，你开过没有？你能把左手边第二列的操作按钮的功能背给我听么？”

沈源哈哈笑了两声，“这太简单，左边第二列按钮，依次是：平衡机身按钮、投射轨道调整按钮、损害控制按钮、小型战舰发射按钮……”沈源源源不断地列举起来。听到沈源说得一字不差，老头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好！不愧是沈宁和的儿子，天赋和你父亲一样高。”

“你说得对！”沈源也笑了，随后他脸色一沉，“你怎么知道我父亲名字？”

那老头“呃”了一声，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刚才……你们不是提起过吗？”

“是吗？”沈源也不太记得有没有提过父亲的名字了。他给自己斟了满满一碗，对老头笑道：“那么……让我们干杯！”

“哈哈，为你和你父亲的天赋干杯！”老头把最后剩下的一点酒倒入了自己碗，和沈源对碰了一下。

不得不说，这醇酿白兰地果然上头，喝了两碗，老头也觉得自己有些微醺了。

“喝……喝完了。”沈源使劲倒了倒瓶子，只滴下了两滴酒。他仰着头，张口接住那两滴酒。

“嗯，喝完了！”老头点点头。

沈源摸了摸兜里的银行卡，道：“我、我去结账。”

老头扫了扫桌上的菜肴，他们竟然一筷子都没动。两万五的高价，眼前这少年恐怕负担不起。老头道：“喝了你那么多好酒，怪不好意思的。这一桌子酒菜价格不菲，就由我来请客吧！”

沈源摇摇头，踉踉跄跄地站起来，“不，我的事情我自己买单！”

老头见沈源虽然醉醺醺的，但脸上神情十分固执，知道劝不动他。于是笑了笑，“我那边还有几瓶好酒没喝完，咱们把那几瓶喝完了，再结账也不迟！”

“也好！”沈源点点头。

老头又到自己的座位，贼兮兮地把几瓶度数相当高的牛栏山二锅头拿了过来。论酒品，这二锅头自是廉价货，比不上高富帅白兰地的香醇。不过沈源喝醉了，早就品不出酒味，老头拿来什么他就喝什么。甚至抢过那一瓶白酒，咕嘟咕嘟地灌进了肚子里。

“吃点东西吧，空腹喝酒不好。”老头劝阻道。

沈源哪里听得进去，苦酒穿喉过，却感到畅快淋漓。

“哎……”老头摇摇头。他能看出来沈源对叶翎用情至深，也只有这样狂喝海饮，方能冲淡他心中的痛苦。

“咚”地一下，沈源一下子倒在餐桌上，手一松，酒瓶子里的酒撒了出来。喝完这一口，他终于到达了酒力的极限，倒在桌上不省人事。

“唉……”老头扶起他，把他安顿在靠椅上，随即回头道：“服务员，结账！”

“是，先生。”美女服务员松了一口气。不知为何，她看到这位老先生出手为沈源结账，又陪他喝酒聊天，心里竟然感到好受多了。

当美女服务员为老头刷完银行卡，又拿着几张代金券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老头正呆呆地站在沈源身前，静静地端详着沈源的脸。

老头伸手拨了拨沈源额前的碎发，就像回想起了什么，眼神也变得伤感起来。那样舒展的眉头，那样笔挺的鼻梁，那样孤傲又沉静的气质……老头低叹一声，“像极了。”